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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妖化的邊緣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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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不是打擾兩人的時候, 危險已經消除, 茨木便不動聲色地退了出去。

大江山的結界被觸動, 所有的妖怪都察覺到了異常, 紛紛出動, 很快殿前那些暈倒的妖怪就被帶走去救治了。

殿內的酒香終於完全消散,池清清不再感覺綿軟無力, 連忙將有些虛弱的酒吞扶了起來,擔憂地問,“你是不是喝了那酒?”

酒吞深吸一口氣,隨後恢覆成了往常的神色, 摟住她安慰道:“別擔心,只喝了一口而已。”

他有些發白的臉色沒有躲過池清清的眼睛, 聽到這句話後她立刻皺起了眉頭, “到底是什麽酒,竟然這麽厲害?”

“與其說是酒,倒不是說是血更合適。”酒吞站起來,上前兩步將沈睡不行的貍貓拎了起來, 感知了一下它的妖力。

“那些酒是用妖怪的血液釀成的, 有著能夠侵蝕妖力和陷入沈睡的作用, 香氣也會擾亂妖怪的神志。”

酒吞皺著的眉頭微微松開, “那點毒性本大爺還不放在眼裏,只是這只蠢貍貓,不知道什麽時候才醒的過來。”

妖力低微的琉姬還在沈睡中,般若卻已經悠悠轉醒, 看到殿中的一片狼藉,頓時神色一驚,“酒吞大人!”

不用說,也知道他們是中了那幾個不懷好心的妖怪的陷阱了。

“把琉姬和這只貍貓帶下去吧,茨木回來了嗎?本大爺要找他商量事情。”

般若應聲點頭照做,大江山的結界在維持了片刻以後也被撤下,但這一晚上,整個大江山的妖怪卻都沸騰了。

鬼王差點中了人類的陰謀而陷入危險之中,茨木童子的右手竟然也被人類砍掉了!

猛然間看到斷臂的茨木,池清清一驚,“是誰砍掉了你的手?”

茨木神色不變,仿佛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,“遇上了幾個人類,一時大意罷了。”

“你的右手呢?沒有找回來嗎?”酒吞神色一正,眉宇間染上了一絲凝重。

一般來講,人類的刀劍是無法傷及茨木這樣的妖怪的,他的右手能被砍掉,那把刀絕對不一般。

茨木眉頭微動,沈聲道:“那個人類的刀上面有著妖氣,那股妖氣和你我近來一直調查的那只妖怪一模一樣。”

“在我殺掉那些人類以後,那只妖怪突然出現將我引開,我追上去之後才發現只是傀儡而已。”

這時,池清清腦中花火一閃,忽地想起了鬼怪傳說中的片段,下意識地問道:“砍掉你的手的那個人,是不是叫做渡邊綱?”

“他叫什麽我不知道,不過我看到他和幾個人類鬼鬼祟祟地在大江山腳下紮營,領頭的人是源賴光。”

池清清神色微動,快速地說道:“今晚混進大江山中獻酒的幾人就是他們,晴明大人用傳音紙鶴告訴了我,所以我才會趕回來。”

“那行人沒有死嗎?”聽到這裏,茨木才神色微變。

三個人眼神一動,迅速地交換了信息。

片刻後,酒吞雙眼微微瞇起,突然上前察看起茨木的傷口來。

“這件事情有古怪,你傷口上帶著一種味道,和那妖酒的香氣一模一樣,那幾個人類應該是用妖酒澆鑄過兵器,所以才能夠砍傷你。”

“但他們僅僅只是人類而已,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迅速地殺掉那麽多妖怪,收集血液來釀成毒酒。”

“能從茨木的黑焰中逃脫,必然是背後有人在幫他們。”

池清清微微側頭,看著茨木的傷口面色凝重地說道,“他們的刀用毒酒澆鑄過,而茨木傷口上的妖氣和那只隱藏在暗處的妖怪一模一樣,這說明……那只妖怪想借刀殺人!”

三人對視一眼,皆是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。

“每次都以傀儡顯身,看來那只妖怪狡猾的很。”酒吞眼眸微垂,一道危險的光芒從瞳中一閃而過,“不敢當面與本大爺相抗,這也說明那只妖怪的實力很弱。”

所以才躲在暗處吞食同類,想以此獲得更強的妖力嗎?

眉頭一松,酒吞安慰道:“不用擔心,只會耍陰謀詭計的妖怪而已,本大爺會把它揪出來打個粉碎!”

池清清當然相信酒吞的實力,她微微點了點頭,但心中有覺得似乎哪裏不對,卻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是哪裏出了問題。

“你追的那麽急,怎麽連自己的手都不取回來。”池清清忍不住問道。

酒吞摟住她的肩膀安慰道,“別擔心,妖怪的自愈能力是很強的,要不了多久他的手臂就會自己長出來。”

*****

源賴光和渡邊綱一行人逃回了城內,雖然並未能夠斬殺掉酒吞童子,但毫發無損地砍下了茨木童子的一只手,也算是挫了妖怪的銳氣,得到了嘉獎。

“那群惡鬼一定是怕了!”陰陽頭搖頭晃腦地捋著胡子道,“池田小姐被妖怪放回了城門口,這一定是源賴光將軍他們大顯神威,所以妖怪不敢再對池田小姐下手了。”

陰陽權助也點頭附和道:“雖然沒能成功殺掉惡鬼,但是對方做出了退讓,那麽我們此行的目的也就達到了。”

朝堂中的人都抱著這個觀點,認為是妖怪主動做出了退讓,便也沒有再請求天皇下令再次退治酒吞童子。

雖然大家口頭上都這樣說,但是每個人心裏都明白,連源賴光這樣的強者大將軍都不能傷到酒吞童子分毫,如今的人類中怕是沒有什麽人能夠制裁他們了。

除非讓大陰陽師安倍晴明大人親自出手……

可是安倍晴明作為藤原道長的勢力陣營,一直主張先安內憂處理朝堂紛爭,而不是去討伐妖怪。

池田繪裏有驚無險,退治妖怪的事情也就這樣不了了之。

一眾麻痹自我粉飾太平的人中,唯有冷面的陰陽助面色不悅地閉上了眼,蓋住了眸中劃過的一絲冷光。

渡邊綱將茨木的斷臂獻給了源賴光,源賴光又請求安倍晴明為之占蔔。

在感受到斷臂之上的邪氣以後,安倍晴明道:“將斷手拿回去,讓他進行七日的物忌吧,七日之內或許會有鬼神前來將之取走。”

送走了一行人,安倍晴明的眼中才染上一份凝重。

“爺爺,這有什麽不妥嗎?”安倍彌生疑惑地問道。

收回眼神,安倍晴明轉身向屋內走去,一邊道:“我曾與茨木童子交過手,對他的妖力氣息再熟悉不過。但是,那只斷臂上的邪氣卻並不是屬於茨木的,我不知道渡邊綱他們在討伐的途中到底發生了什麽。”

“若真如他們所說那樣,是神社的神明顯靈幫助了他們,那麽……為何鬼切砍下手臂之上,上面卻帶著陌生的邪氣呢……”

安倍晴明低喃著陷入了沈思中,良久才沈聲說道:“我懷疑,已經有妖怪將手伸進朝堂之中了……”

“您是說,陰陽寮中有不妥?”安倍彌生神色一動,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安倍晴明的意思。

而今朝堂鬥爭激烈,陰陽寮中卻分為了兩派,一派主張安內,一派主張敵外,每天都吵得不可開交。

“如果是那樣的話,是不是表明有妖怪想借我們的手除掉酒吞童子?”沈思之後,安倍彌生繼續說道,“或許不僅如此,背後的人還想挑起人類與妖怪的戰爭。”

聽到他的話,安倍晴明沒有反駁,只是深深地皺起了眉頭,“又有惡鬼在暗處蠢蠢欲動了,一旦妖怪和人類的戰爭被挑起,後果不堪設想。”

“這種時候,還真是懷念博雅啊……”

聞言,安倍彌生也陷入了沈默中,雙拳微微收緊。

曾經他的夢想是做一名和安倍晴明一樣厲害的陰陽師,四方除害保護人類,可是當經歷了許多的事情以後,他的思想也在慢慢地轉變著。

妖怪雖惡,亦有善類,人類雖弱小,狠辣起來卻不輸妖怪。

如果人類與妖怪的關系進一步惡化的話,那麽站在她的身份角度上,一定會很不好過吧……

想到這裏,安倍彌生閉上眼睛,沈聲說道:“如果能夠維護改善人類與妖怪之間的關系就好了。”

“你真的這麽想嗎?”忽地,安倍晴明扭頭看向他,認真地說道,“你願意為此而去努力嗎?”

安倍彌生一怔,隨後點點頭,眼神認真地道:“這是我想要努力去實現的目標。”

空氣凝固片刻,安倍晴明方才緩和下面龐,溫和地說道:“如果不怕的話,就放手去做吧,如果真的想這樣做,那就去找他吧。”

話音落下,安倍彌生握緊了對方遞過來的黑色羽毛。

*****

大江山中的秩序慢慢恢覆正常,幾天過去以後,茨木的手臂卻並沒有如所料那般再度長出來。

不僅如此,他的傷口處還突然開始頻繁地產生咬噬之感,立刻就引起了酒吞和池清清的註意力。

酒吞皺著眉頭伸出手感受著他的斷臂之處,半晌後凝重地說道:“上面有邪氣,那把刀和毒酒不一樣,在澆鑄的時候一定還動了什麽手腳。”

他當時只淺淺地飲了一口酒,當時雖然變得很虛弱,但兩天過去很快就恢覆了妖力。貍貓喝的毒酒太多,水蛭精幫它把毒吸出來以後,也慢慢轉醒,唯有茨木斷臂之上的邪氣在不停侵蝕著他的妖力。

那只妖怪果然陰險狠毒,不僅釀出毒酒,還在兵刃上做了手腳,若是妖怪被它砍傷,一定會痛苦萬分。

不管斷臂能不能夠再生,首要問題是解決掉茨木傷口上的邪氣才行,但是大江山中任何擅長治愈和煉毒的妖怪都束手無策,酒吞頓時頭疼不已。

“我沒事,你們不用擔心。”看著大江山的妖怪為他如此憂擾,茨木別開了頭淡淡地說道,“就算是只剩下一只手,我也能夠護住大江山。”

聞言,酒吞眼中染上兩分怒火,隨手一拳錘在身後的櫻花樹上,櫻花樹頓時應聲而倒。

“等著本大爺去把那只雜碎揪出來撕碎!”

“……先別急,或許還有解決的辦法。”池清清輕蹙著眉頭,纖細的手指在茨木猙獰而整齊的傷口周圍劃了一圈,細細地感受著那道邪氣。

酒吞神色一動,“你有什麽發現嗎?”

收回手,池清清緩緩地說道:“我感覺這團邪氣,就像是一條寄生蟲一樣。你們註意到了嗎,這團邪氣的力量一直是這樣,沒有變強也沒有消失,就好像是依靠著吞噬茨木的妖力在生存一樣。而且,茨木的妖力太過霸道,它也不好受。”

“我想,這團邪氣可能是需要依附在妖怪身上才能存活,所以那些藥劑和治愈的妖術都不管用。對付這種邪氣……或許可以用更吸引它的妖力來引誘他離開。”

聽到這裏,酒吞眉頭一動,“那要怎麽做,找一個比茨木妖力更強的妖怪來做誘餌嗎?”

“嗯。”池清清點了點頭,“不過這也這是我的猜想而已,不知道……”

“別管那麽多了,讓本大爺來試試。”酒吞說著,就要往茨木體內輸入自己的妖氣。

池清清連忙攔下,輕輕瞪了他一眼,“急什麽,先讓我看看有沒有用。”

邪氣是會轉移的,她怎麽舍得被侵蝕的人變成酒吞。

“你要怎麽做,別說是用你自己做誘餌吧?那還不如算了。”茨木聞言,別開頭拒絕了她。

池清清眉頭一挑,沒有將他的不予理會放在心上,“我的妖力跟你們的可不一樣……”

她體內不止有妖力,還有著汙穢之物最厭惡的靈力。

森之力是小鹿贈與的,這種妖力溫和而無害,與她自身的靈力能夠形成完美的平衡,自愈和生長能力極強。

就好比是斬掉了莖葉,力量的種子還在,就會再次生長。

而酒吞和茨木這樣的妖怪,妖力就是他們的本源,斬斷妖力意味著自身實力的削弱。

說完這句話,池清清嘗試著幻化出一條光滑的藤蔓,嚴嚴實實地將茨木的傷口裹住。隨著妖力的輸送,藤蔓散發出淡淡的綠光,長出了幾片柔嫩的葉子。

她的妖力雖然比茨木弱一些,但架不住森之力的無害美味,邪氣像是一條蠢蠢欲動的蠱蟲,妄圖將她的妖力也一起吞食掉。

一時半會兒沒有什麽變化發生,池清清也不急,用妖力一點點餵食著它。

很快,對方就像是一團有著意識的生物一樣,隨著覓食和生存的本能,放心而貪婪地糾纏在了藤蔓之上。

綠色的藤蔓瞬間枯萎了一大片,上面的葉子也隨著枝條變得幹枯起來。眼見著枯萎的速度越來越快,順著藤蔓沿襲到她的手上,池清清果斷地用自身的靈力將藤蔓斬斷。

那一截藤蔓落在地上,開始枯萎發黃。

“你沒事吧?”見到這一幕,酒吞有些緊張地問道,在發現她什麽事也沒有以後,才松了口氣。

感受到傷口之處的咬噬之感不在,茨木神色微動,“邪氣消失了。”

“用靈力切斷藤蔓,這鬼東西就無法攀附著妖力纏上你。”酒吞摸著下巴,恍然大悟。

“……你的妖力?”很快,他又眉頭一皺,感受到池清清的妖力虛弱了許多。

“我沒事。”池清清擺了擺手,一腳將那團枯萎的藤蔓踢開,沒有了妖力餵養,邪氣也開始慢慢消散,“雖然我的妖力不強,但是自愈能力可比你們快的多。”

失去的這部分妖力,勤奮修煉一段時間,就能夠恢覆到現在的水平了。

實力是每個妖怪最渴望的東西,而對方卻不惜自損妖力來幫助他療傷。

聽到這裏,茨木眼神一變,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少了許多冰霜之色,他語氣平緩而真誠地道:“多謝,這個人情,我記下了。”

“叮”,茨木童子對你的好感度增加了50點,當前好感度:30.

好感度終於不是負數了,真是難得……

池清清抽了抽嘴角,擺手道:“不用客氣,你只要別再不分青紅皂白,莫名其妙的對我大打出手,我就知足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被侵蝕過後也長不出來了嗎?”酒吞摸著下巴,挑眉道,“看樣子,你還是去把自己的手拿回來吧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瞥了一眼自己的斷臂,茨木點點頭,轉身便離開了。

等到四下無人,酒吞在有幾分怒意和心疼地緊緊摟住她,悶悶不樂地道:“如果對方不是茨木那家夥,本大爺絕對不會同意你這麽做。”

池清清輕哼了一聲,“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,我恨不得把那個家夥暴打一頓。”

酒吞輕聲道,“留在本大爺身邊,你想打誰就打誰,打不過的我幫你打。”

正要答話,酒吞卻迅速地打斷了她,“不管你的回答是什麽,總之這一回,我不會再放你走了。”

“……”池清清眼神微動,沈默了下來。

很快,在取回了自己的手臂以後,茨木卻發現,因為斷臂也受到邪氣的侵蝕而無法再與自身完美的契合。

融合之後的右手並不靈敏,他眉頭一皺,隨手便再次將斷臂扔開,黑焰迅速將其燒為灰燼。

池清清嘆了一口氣,“還是不能不能把手接回來嗎?”

“一只手也足夠用了。”茨木淡淡地說道,別開了頭。

正當三人對話間,般若上前來報,“吾王,荒大人來了。”

“荒?”酒吞眉頭一挑,訝異地開口道,池清清也隨之一楞,她感到龍首之玉中的玹姬瞬間激動了起來。

*****

行宮之內,矮桌周圍歪歪斜斜地擺放著許多酒葫蘆。

“你這個家夥,怎麽會突然來本大爺這裏?”

紫色短發的俊美男人坐在席間,聞言微微側頭,認真而耿直地將自己的目的道了出來,“我來看看你死沒死。”

池清清嘴角一抽,“……”

初見荒,她悄悄地打量著這只SSR級別的妖怪。對方的身量非常高,身材削瘦,渾身都散發著一股神秘莫測的氣息。

“你這家夥是不是想找……”

酒吞話音未落,池清清胸口的龍首之玉忽然散發出一陣淡白色的光芒,玹姬半透明的身影驀地出現在空中。

“荒大人!”玹姬高聲叫著,語氣中是無法言喻的激動。

荒放下酒杯,擡起頭沖她淡淡一笑,“玹姬,幾百年沒見,我就知道你還活著。”

“這只妖怪是誰?”茨木皺起眉頭,側頭低聲問道。

“玹姬是我的式神。”池清清小聲答道,“她與荒是舊識。”

聞言,荒修長的大手一晃,桌子上立刻就多了許多龍首之玉的碎片,“自那日的天劫落下後,我猜想你一定沈睡在某一塊碎玉之中。幾百年來我一直在尋找著你,但始終找不到最後一塊玉。”

“現在看來,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吧。”

荒輕輕嘆了一口氣,突然轉頭看向池清清,微微一笑道:“你就是酒吞預言中的那一絲生機吧?”

一聽他提起預言,酒吞顯得有些不悅,冷聲道:“你這個不靠譜的家夥,你不是說本大爺的死劫在南端誕生嗎?怎麽現在突然改了口?”

“你知不知道,因為你的預言,我差點被茨木這混蛋一拳打死。”池清清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。

“不靠譜?我的預言從來不會出錯。”荒輕笑了一聲,語氣認真地說道,“她本來就是你的死劫,也是你的生機,難道不對嗎?”

“不……或者說,如果沒有她,鬼王大人本來就避不開這一劫。可還記得當初我說過的話?你……有可能會活不過這一年的秋天。”

“在那之前,我早就窺見了你的必然死亡。是她的出現,讓原本解不開的死劫多了一絲生機。”

話音落下,酒吞一陣沈默,“你什麽意思?”

“命運,原本就是難以參透的東西。”荒愉悅地笑了兩聲,將杯中的妖酒一飲而盡,“有些事情是一定會發生的,只是結果不同而已。就好比源賴光接到的退治命令,就算沒有清水也會發生。”

“所以,如果茨木沒有前往南方去殺清水,她又怎麽可能那麽快與你相遇?”

後面的話,荒沒有再說,但每個人卻都明白了過來。

如果不是因為茨木的追殺,池清清就不可能會因此而被一目連救走,來到奈良平城與酒吞相遇。如果不是一目連陰差陽錯將她送到那智山下,池清清就不可能會因為想要獲得雪蓮而因安倍彌生變為半妖。

不變成半妖,她就不會遭受人類的排擠討伐,而最終選擇妖怪的陣營。

奈安城與京都遠隔了十萬八千裏,如果沒有一目連的風,池清清靠著雙腿到達京都的時候,怕是已經入秋了。

換句話說,如果沒有茨木的追殺,她可能就會錯過與酒吞的相遇,更不會和她產生那樣的感情。

這是一個無解的循環。

半晌,茨木才淡淡地說道,“既然是這樣的話,拜托以後不要再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了。”

池清清瞪了他一眼,冷哼了一聲,“不可能,你讓我吃了那麽多苦頭,就想這樣一筆勾銷嗎?”

“這一切都是因為荒的預言,與我無關。”茨木將頭別開,面無表情地說道。

荒眉頭一挑,語氣無辜地說道:“當然也不關我的事啊,當初不是酒吞親口要我預言他的死期嗎?”

“……”

正在喝酒的酒吞立刻身形一頓,他明明什麽話都沒說,為什麽罪魁禍首突然變成了他?

玹姬在一旁靜靜地聽著,頓時忍不住笑出了聲。

看到作為老朋友的玹姬,荒的神色難得帶上了幾分溫柔,“我把所有的龍首之玉都收集起來了,你應該可以恢覆成原來的樣子。”

“多謝荒大人。”玹姬點點頭,將目光轉向池清清。

池清清會意,立刻將胸口的龍首之玉拿了出來,那些碎片很快開始慢慢地融合在一起,成為了一塊完整的龍首之玉。

或許是明白她的心意,恢覆完整的龍首之玉自動地變成了一面玉鏡。

池清清拿起玉鏡便看到玹姬的面容出現在了玉鏡中,她的面龐不再是虛化飄渺的樣子,而是真真正正的實體。

在這一瞬間,與之神魂相連的她,立刻就感到自己對於幻術的操控能力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。

終於得到了完整的龍首之玉,池清清心中忍不住有些激動。

隨後她迫不及待地在意識中打開系統的任務面板去察看,頓時就僵住了。

采集輝夜姬信息的那個任務,進度完全沒有變化。

她眼皮一抖,一顆心開始直直地墜了下去,湧上幾分不安。

“怎麽了?”註意到她的異樣,酒吞立刻緊張地問道。

“果然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呢,就連我也沒辦法從清水身上預言出任何東西。”一直閉目養神的荒突然睜開眼睛,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。

池清清頓時渾身寒毛豎起,目光戒備地盯著他,拳頭也微微收緊起來。

這個人……竟然把她最大的秘密就這樣直白地說了出來!

聽到這句話,酒吞頓時神色微變,語氣低沈地問道:“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?”

“就是字面上的意思。”荒抱起雙臂,語氣莫名地說道:“我一直很好奇,到底是什麽改變了你原本的命運,在看到清水的這一刻,我終於明白了。”

“唯有不受規則限制的局外人,才能改變事情本應發生的結果。”

“荒大人也看出來了嗎?”玉鏡中的玹姬欣喜地說道,“玹姬也覺得,清水大人似乎來自於輝夜姬大人所去往的那個世界呢。清水大人一直想尋找回去的方法,荒大人有什麽辦法嗎?”

聽到這句話,原本怔楞的酒吞頓時臉色劇變,下意識地抓緊了她的手,而池清清則心中沒由來的湧上一陣恐懼。

“穿越時空怎麽會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?”荒搖了搖頭道,“時空有無數個,即便是成為了神明的輝夜姬,也不一定就能如願以償地去往所想的那個世界。”

“更何況,她來到這個世界中,已經參與了這裏的因果。”

“我無法為她預言,但卻在你和酒吞的未來中預見了她的存在,所以她不可能會回到那個世界中。”

“……你說什麽?”

她不可能會回到那個世界中。

這句話在耳邊清晰地響起,她頓時頭腦嗡鳴一聲,思緒也變得一片空白。

握緊玉鏡,她猛地甩開酒吞的手,倉惶而釀蹌地逃出了行宮。

“清水!”酒吞神色一驚,立刻閃身追了出去。

*****

風從耳邊略過,池清清喘著粗氣沖入花林之中,全身都失去了力量一樣無力地跌坐在地上,臉色慘白,身體輕輕顫動。

是啊……其實她早就該想到了,也懷疑過了。

回家的條件是要點亮所有的式神圖鑒,其他不說,可是來自地府的妖怪她要怎麽去攻略呢?

等她見到那些妖怪的時候,她不是已經死掉了嗎?而且,更別說是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中的輝夜姬……

當初得到龍首之玉後,意外地開啟了輝夜姬的任務,並從玹姬口中得知這個消息後,她就已經開始不安了。

她以為,只要集齊火鼠裘和龍首之玉這樣傳說中屬於輝夜姬的東西,她就能夠以其他辦法點亮圖鑒。

可是現在龍首之玉意外地變得完整了,系統任務卻沒有絲毫變化。

她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,只是因為太害怕,所以不敢去深想。

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,唯一支撐著她披荊斬棘不斷前進的目標。如果不是帶著這樣的信念,她怎麽能夠堅強支撐到今天呢?

如果不能回去,那麽她所做的一切掙紮還有什麽意義呢?就算是麻痹自己,她也不敢去想。

但是,荒將這個殘酷的答案,沒有一絲掩瞞而直白地告訴了她,她一直以來所努力去奮鬥的目標頓時化作了一堆虛幻的泡影。

是啊……系統只說過她可以重獲新生,卻根本沒有保證過讓她回家,它一直在騙她!

想到這裏,池清清的心臟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捏緊,不停地顫抖著無法喘氣。

她根本不想接受,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!

感受到她的心境極度混亂,玹姬一驚,連忙從玉鏡之中顯身,擔憂地扶在她的肩膀之上,“清水大人……”

酒吞的氣息在慢慢靠近,池清清此刻卻沒有心情面對任何人,她神色恍惚地神魂沈浸在龍首之玉中,逃避地將自己藏了起來。

“她怎麽回事!”看到池清清倒在地上失去意識,酒吞連忙上前抱緊她,驚慌失措地嘶吼道。

玹姬咬著唇擔憂地說道:“大人躲進了龍首之玉中,把自己藏起來了。”

酒吞擰起眉頭,緊緊抱起池清清,將她帶回了行宮之中。

*****

池清清靜靜地躺在玉鏡中,雙眼無神地看著上方。

這裏是她平日與玹姬一□□煉幻境的地方,沒有幻境時,玉中一片黑暗無光。

這樣的漆黑和寂靜讓她感到恐懼不安,下意識地,她放松心情,將自己心目中最想看到的畫面呈現了出來。

高樓林立的霓虹大廈,熙熙攘攘的街道,情侶手拉手一起走過的校園,擺放著一桌家常菜的客廳。

每一個畫面,都是她朝思暮想,迫切渴盼的。幸好……這些記憶還在她的心中,沒有被時間所遺忘。

如果可以的話,一輩子生活在這樣的幻境中,她也甘之如飴。

起初只是因為懷念和慰藉心靈而想要看到這樣的畫面,可是漸漸地,隨著時間的流逝,仿佛她也隨之一同生活在這裏。

每一道人聲,每一幅畫面,都那麽真實。

這裏有她所懷念的朋友,親人,她不想離開了。

時間不知又流淌了多久,她慢慢開始迷失,仿佛所有的穿越都是一場夢,而這裏才是真正的現實。

沒有黑夜,沒有恐懼,太陽永遠都不會落下,夏風那樣溫暖地吹拂在臉上。

******

“她為什麽還不醒?”酒吞坐在她身邊,緩緩握緊她發冷的手,聲音有些發顫。

已經整整三天了,她就這樣靜而乖巧地沈睡在龍首之玉中。

酒吞從來沒有見過她露出這樣的神色,懷念、安心、輕松。

與之相反的,他的心情開始變得沈重而緊張不安起來。

玹姬在二人身邊踱來踱去,感受著玉中的幻境,皺眉擔憂地道:“大人沈浸在自己制造出來的幻境中了,如果在這樣下去,她一定會迷失在自己的世界中,再也醒不過來。”

聽到這句話,酒吞頓時用力的握緊她的手,將她白皙的指頭都捏的發紅。

“你不是龍首之玉中的妖怪嗎?能不能把她喚醒?”酒吞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

玹姬微微點頭,卻咬唇道:“玹姬雖然能夠把清水大人喚醒,可是大人在幻境中很排斥我。她的心境不穩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,玹姬擔心自己強行打破幻境,清水大人的情緒會承受不了。”

自從在金閣寺與江崎純平對峙的那天起,她的心境就一直在動蕩不安著。

聽到這句話,酒吞猛地轉頭看向她,沈聲道:“有我在她不會有事的!你快喚醒她,千萬不要讓她迷失在幻境裏!”

玹姬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緊,神色不安地點了點頭,消失在了原地。

如今也只能這樣做了,如果幻境完全封閉起來,她想要喚醒池清清也無能為力。

很快,在玹姬的幹擾之下,龍首之玉中虛假的畫面開始變得扭曲,直至慢慢消散。而池清清的神魂,則直接被玹姬強硬地彈了出來。

恍如沈睡之人突然被噩夢驚醒一般,池清清猛然大汗淋漓地坐起身來,大口大口地喘著氣。

看到她醒來,酒吞有些憔悴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流光,猛地將她攬進懷裏,語氣顫抖而欣喜地說道:“……醒了嗎?”

聽到這個既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,池清清的身形瞬間僵硬無比。

她緩緩地擡起頭,神色幽幽地看著眼前的畫面。

不是溫馨窄小的客廳,也不是人來人往的大學校園。

華美的行宮中,金銀為墻玉石作地,美得像是仙境一般。

空氣中寂靜了一刻,她瞬間崩潰地大哭了起來,嘶啞的聲音中充滿著抹不掉的絕望和倉惶。

酒吞被她淒厲的哭聲驚的渾身一震,立刻攬進她柔聲安慰道:“別哭……別哭。”

但是池清清的哭聲卻沒有停止,而是愈發的絕望痛苦,聽得酒吞和玹姬膽顫心驚,就連行宮之外的茨木和般若等妖怪也聞聲而擔憂地趕來。

似乎感受到了什麽,玹姬渾身一震,驚慌地叫道:“糟了!大人她有心魔!”

聽到這句話,酒吞頓時臉色煞白,連忙撫過她的臉一看,那原本綠茵茵的雙眸中果然猩紅一片。

“啊——”懷中的池清清突然尖利的慘叫一聲,臉色慘白地倒在酒吞懷裏。

此刻她的心臟宛如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捏住無法跳動,整個人像是擱淺的魚一般大口地喘著氣。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上滑落,與淚水一同混合在一起打濕了酒吞赤.裸的胸膛。

“酒吞……我好疼……”她難耐地掙紮起來,不知何時長出了尖利指甲的手指也狠狠地嵌入他的肩膀中。

“別去想,什麽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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